林中斌 部落格 / Blog Chong-Pin Lin

民主自毀 專政當紅

《聯合報》，2019年9月27日，A19版

accessed Sep 27, 2019

民主自毀 專政當紅

聯合報 2019年9月27日 A19

林中斌

名人堂稿件

日期：201900924/25 文字數：1100 目標字數:1100

「民主死在槍桿下，或政變後，或革命中。這是普遍的看法。但是今日的民主更可能在人民的名義下被絞殺！」

九月六日倫敦《經濟學人》封面報導如是說。最突出但並非唯一的的實例是匈牙利。形式上，它是興旺的民主；實質上，它是一黨專政。

今年四月普選下，匈牙利執政黨Fidesz只贏得全國四十九點二趴的選票，卻獲得國會六十七趴的席次。因為每選區產生一位議員。即使只有五十點一趴的選票，他在國會卻代表全區選民。何況，選區劃分扭曲變形，有利執政黨。

連續執政九年的民選匈牙利總理歐爾班(Victor Orban)是這一切的操盤手。像希特勒一樣，他炒作排外的族群主義、激起偏見、製造分裂、鞏固政權。然後大量安插同學、汰換法官、修改憲法、箝制自由媒體。

權威的《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雙月刊在今年九月號的血色的封面上打出震憾的主題「專政當紅」(Autocracy Now)配上五個身著黑衣的人頭：俄羅斯的普丁、土耳其的埃爾多萬、習近平、歐爾班、菲律賓的杜特蒂。而其中四位是人民合法選出的領袖。根據美國超黨派、非營利、無政見的研究所Pew Research民調，近至一七年普丁與杜特蒂在各自國內仍享八十趴以上的廣義支持度。這應是Pew Research顯示今年一月國內滿意度卅七趴的美總統川普所羨慕的。

諷刺的是，在西方老牌的民主國家，人民滿意度卻令人驚訝的低迷。去年Pew Research一次對北美歐洲八個國家的民調顯示超過半數以上的人民不滿意他們的民主。幾乎七十趴美國和法國的人民認為他們的政治人物貪腐。

《經濟學人》特別指出西方善於操作憤怒和仇恨的政治領袖。美國的川普總統叫四位外裔美國女眾議員「滾回你們破爛、罪犯橫行的國家。」以色列首相納坦雅胡指責政府調查他貪腐是國內大老們編織的陰謀。英國首相約翰遜要強行脫歐但缺乏足夠的國會支持，竟然玩弄程序企圖在關鍵時刻停止國會運作五週(結果被判違憲而失敗)！

「民主正在垂死？」(Is Democracy Dying?) 是一八年五月號《外交事務》封面標題。「民主已死？」(Is Democracy Dead?)是先前一四年十二月四日《紐約時報》一篇前英國首相布萊爾評論的標題。這兩份重量級的文字巧合的呼應了更早一四年三月十八日筆者在此專欄的拙文「民主病了」。

日本《朝日新聞》從一二年底至一三年初派採訪小組，遍訪全球卅國家，探討四十個民主政治實踐案例，一五年日文出版專書「混沌的深淵」，次年中文翻譯出版叫「民主是最好的制度嗎？」封面上貼出三個問題：

●討厭支持貪婪財閥的政府嗎？那可都是人民自己選出來的！

●自由市場最棒？它可是政治背後毫無道德廉恥的黑手！

●民主為當前世界主流價值，為何卻讓各國人民吃進苦頭？

檢討民主弊病也許是西方自由派的牢騷。但不爭的事實是：老牌民主出現挑撥族群、傳播仇恨的作法；而全球專政國家影響力上升。

民主理想光環已不再。民主即正義已不再。民主目的可合理化一切手段已不再。

作者為前華府喬治大學外交學院講座教授，曾任國防部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