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芬蘭化了嗎?
美國調適派成型
財訊2010年1月21日至2月3日林中斌專欄原文
台灣「芬蘭化」了嗎?諷刺的是,「台灣化」在歐洲已是「芬蘭化」流行的說法,兩位西班牙記者上月告訴我。
引起台灣熱烈討論的是今年一月外交季刊文章「海峽不再險惡:台灣芬蘭化如何有利於美國的安全」(Not So Dire Straits: How the Finlandization of Taiwan Benefits U.S. Security)。噢!原來副標題顯示作者樂見兩岸和解,和國內媒體渲染的剛好相反!作者季禮(Bruce Gilley)教授是怎樣的人呢?
他原來是位反共的記者!九六年,他在《遠東經濟時報》批評美國國防部顧問路易斯(John Lewis)教授和與解放軍有關的公司來往。美國國防部長培利(William Perry)在壓力下解雇原來在史丹福大學的同事路易斯。
沒想到的是
調適思維的萌芽和發展
這是美國人主張調整自己適應中國崛起戲劇化的實例。調適派思想在美國媒體萌芽,伸進學界、滲入官方語言,和政府行為。
○四年十月卄五日,《新聞週刊》名記者Fareed Zakaria寫道:「如果要繼續繁榮,美國必須要調整自己來適應在中國領導下亞洲的崛起。」我當時讀到一驚,立刻存檔,準備跟蹤其發展。
三月後,調適想法進入學界。當時仍在普林斯頓修博士學位的季禮便發表以上建議。
○五年五月卄六日,美國務院助卿西爾斯(Christopher Hills)在國會作證時說:「我們所面臨關鍵性的挑戰之一是…如何適應中國崛起成為地區和世界的強權。」
同年九月卄一日,美副國務卿佐力克(Robert Zoelick)在國會作證時說:「我們必須鼓勵中國成為…負責任的利益相關的參與者(responsible stakeholder)…與我們共同維護這個國際體系。」
○二年,本來極力主張美國干預政策的歐森教(Edward A. Olsen)授出版《21世紀的美國國防:大退場戰略》(US National Defense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The Grand Exit Strategy)。他說美國在亞洲部署飛彈防禦系統(如台灣的愛國者飛彈)會被中國視為挑釁,而加速中國武力擴張,所以反對。
○七年十一月,當時正在競選美國總統的希拉蕊於《外交季刊》中寫道:「我們與中國的關係將是這世紀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文中她提到中國時十一次,美國重要軍事盟友日本只兩次!○八年底,她被任命為歐巴馬總統的國務卿。○九年春,上面那句話成為新總統政策宣言。
○九年二月,美國務卿希拉蕊訪中。一往她以柯林頓總統夫人赴北京常強調人權。這次她說:「我們雖然推動那些(人權)議題,但不能干擾(更重要的)經濟危機、全球氣候變遷、以及安全危機(的討論)。」(括號我加的)
那年十一月歐巴馬訪問中國,刻意淡化令北京敏感的民主、台灣關係法等課題。同月十七日,前美國參謀聯席會副主席上將Bill Owens在《金融時報》撰文標題:〈美國必須開始把中國當朋友〉。美國軍人一向喜歡把中國當威脅,但已不再。
台灣親美遠中或親中遠美?
美國對中國政策以前面臨「交往」(engagement)和「圍堵」(containment)兩選項。「交往」表面雖軟,目的卻是藉接觸把中國變質成像西方國家,以減少中國對美國威脅。這是北京最忌諱的「和平演變」。此詞老布希總統在紐約公開講過一次,之後美官方不再提了。「圍堵」是藉美國盟友聯合的力量在中國周遭豎立軍事的籓籬,限制中國力量向外擴展。
隨了中國崛起,中美共同利益增加,北京對美以合作為主,逐漸兩項政策皆不敷華府所需。柯林頓第二任時,混合體「交往圍堵」(congagement)出現,且被小布希沿用。
進入二○一○後新的十年,美國對中國政策在「交往」、「圍堵」、「交往圍堵」之外另有「調適」選項。這是我用的名稱和觀念,美方尚未樂見。他們問:「調適與交往有何不同?」
在美國設計的「交往」和「圍堵」的劇本裡,華府是主角,中國處於被動。但是在「調適」的劇本裡,美國認為它和中國任雙主角。可是實際上,美國滑向次要角色的可能潛伏待發。
台灣如何因應?觀念上有三。一、面對自己是小國的事實(不少人無法接受)。二、冷靜思考:小國面臨執政目標「生存」「繁榮」「尊嚴」相互牴觸,如何取捨?孰先孰後?三、瞭解「親中」「反中」不如「知中」;「親美」「反美」不如「知美」。四、認識台灣的強項不是軍事、政治、甚至經濟,而是社會:如個人言行的自由、社會服務(包括醫療)的品質、生活方式的細膩、設計創意的蓬勃、人民素質不斷提升等。
作法上,台灣應居於美、中之間的平衡點。於是,雙方都要爭取。太親一方,反而被它「吃定」。何況,目前親美遠中,不利於台灣經濟;而親中遠美,不利於台灣民主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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