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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久 多 敗

-從養生談兵法-

文中武 (林中斌筆名)

《中央日報》(海外版) 19841220日頁11 (修訂 2006.8.30/2019.8.2)

accessed May 27, 2020

004

前言:1984年夏天,我在美國華府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以博士生身分開始教書。教的是「中國戰略理論和應用」(Chinese Military Theory and Practice)。這門課是我博士論文的一部分,也是自己獨創的,在全美國各大學中別無分號。同時,一位新結識的中醫朋友李聰雄,教我許多可貴的觀念。那年耶誕節前,趁學校放假的空檔,寫下以下學習的心得。

 

養 生

 

一棵小樹,小得可以擺在案頭作裝飾。它從淺淺的瓦盆裏拔起,枝幹挺健,綠葉油油,充滿了青春的活力。盆下標示了它的「芳齡」:350(1)

怪怪!350年以前,那可不是明末流寇李自成作亂的時候嗎?今天,李自成,崇禎皇帝,吳三桂,陳圓圓,以及大明江山,和千萬的生靈都早已灰飛煙滅。然而,這棵小盆栽,仍舊生意盎然,繼續吸收陽光和水份,不斷的脫除舊葉、噴吐新枝。

盆栽能夠長生不老,祕訣何在?是不是因為遠離自然,不受風吹雨打雷劈電擊?是不是因為飽受人工愛護,養料豐富?這些問題,自從見識到奇妙的盆栽之後,便在我心裏打了幾個好奇不解的死結。很巧的,不久便遇到一位高人,盆栽是他家祖傳的特藝。由於他的指點,我心裏的疙瘩才得紓解。

對美國人來說,盆栽代表的是日本的文化。其實,它像書道、柔道等等各道,淵源於中國。據說在唐朝傳到東瀛。一般以為盆栽,就像奇形怪狀的金魚,是人工培養出來的極品。所以,它嬌生慣養,一定無法在自然界生存。其實,它淵源於自然。

話說,中國古時候有位隱士,以採藥為生。一天,他走進一座幽谷,那兒沒有烈日也沒有暴雨,終年細霧迷濛。谷中絕壁上突出一段狹窄的石階,石階上積了一層薄薄的沙土和青苔。就在這點薄弱的基礎上,長了一株小巧的柏樹。它枝椏盤錯,斜伸危立。顯然的,它生存於艱難的逆境裏,經歷寒暑風霜,不知多少年月了。

隱士不禁心動,便把小柏樹連根帶土背回家裏。它模仿小樹天然的環境,控制陽光、水份和土壤。各種養分,供給不斷,但也不多,僅夠維持生命最低的需求。結果,小樹活下去了,但是不長大也不衰老。隱士仙逝了,小樹傳給兒子照顧,兒子過去了,又傳給孫子。人死樹留,代代相傳。這就是盆栽的來源(2)

栽培盆栽的技術很複雜,但是基本的道理倒很簡單(3)。那就是「少則久」。「少」是陽光柔弱,水份適中,土壤稀薄。「久」是生機綿延,老化減慢,壽命增長。

「少則久」這道理,是不是只適用於植物呢?動物又如何?

最近在《紐約時報》的科學版上,讀到一則有趣的報導。華福德博士(Dr. Roy Walford 1924 -2004),現在任教於加州洛杉磯大學醫學院。他專門研究動物的營養問題,對象是魚、鼠之類。在收集了50年以來有關的實驗資料之後,他得到了一項驚人的結論:營養不足可以增長壽命(4)

說到這裏,有一點要補充。那就是他所謂的營養不足(undernutrition)並非營養不良(malnutrition)。營養不足是指基本營養都不缺,但是份量遠比一般的水準要低。

華博士因此推論:如果人類的食量減少百分之40,再配合其他的養生條件,我們的壽命可以增加到140歲。為什麼呢?因為在營養不足的狀態之下,我們機能老化的速度便會減低。這不也就是「少則久」的道理嗎?

有人對華博士的推論懷疑:老鼠是老鼠,人類是人類,適用於老鼠的,不一定適用於人類。怎麼可以一步便從宵小低等的鼠輩跳到萬物之靈的人類。

其實,華博士雖然對人類養生做了大膽的推論,他並非獨家唱高調。「少則久」的道理,對人類養生來說,早有人深入研究過,也實地印證過。艾若臘博士(Dr. Paavo Airola 1918 -1983)就是其中之一。他寫的暢銷書,《世界各地不老的密訣》(5),在1982年已經印行了第6版。書中提到,他如何親自訪問許多人瑞,年齡從126166歲不等,然後歸納出幾個共同的特點。其中的一個特點,便是習慣性的少吃(systematic undereating)。這些人瑞不只在數量上少吃,而且在質量上也少吃。大魚大肉,也就是我們所謂的高級營養,他們吃得很少。不但每餐份量比一般人少,而且不餓不吃。他們主要的食物,簡單樸素,包括了全麥麵包、蘋果、梨、野蜂蜜、乳酪等等。這些人瑞飲食養生的特點,不也就符合了我們前面提到的「少則久」的道理嗎?在這個觀念上來說,華博士和艾博士,雖然一個研究老鼠另一個研究人類,他們的想法和發現是一致的。

「少則久」,這個最新的、最洋的、最科學的道理,其實在我國最古的、最土的、最不科學的書理,早有討論。譬如在老子《道德經》裏,有關的警句,俯拾皆是:「天地所能以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持而盈之,不知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少則久」,這個道理的反面是「多則敗」。在養生上來說,「多則敗」指的是:豐富的養料,看起來好像很好,其實它不僅加速了生物的成長,也加速了生物的衰敗。養料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可是「多多」並不「益善」。

「少則久,多則敗」是個養生的道理。那麼在養生以外,這個道理難道就講不通了嗎?養生以外的事情很多,別的不管,就拿兵法來試試看吧。

養生的動作永遠是緩慢從容的;兵法的動作有時要迅速急迫,正如《孫子兵法》所說的「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兵勢〉第五)養生講究順其自然;兵法注重事在人為,所謂「不可取於鬼神,不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用間〉第十三)養生像過生日,是件吉利的事,養生愈成功,生日也過得愈多。兵法不是件吉利的事,所謂「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尉繚子兵法》〈武議〉第八)。兵法不只不吉利,而且非常的不吉利。甚至打勝仗,都有人主張用葬禮來處理:「戰勝以喪禮處之」(《老子道德經》〈偃武〉第三十一)。這樣看來,養生和兵法不只彼此無關,而且性質相反。

我們拿彼此無關而且性質相反的事,去考驗同一個道理。如果「少久多敗」的道理在兵法上也講的通,它會更顯寶貴。

 

養生和兵法

也許有人會說:養生和兵法,既不相關,尚且相反,相提並論,豈不荒唐?是不是故作驚人之舉,只圖標新立異啊?

其實,把養生和兵法擺在一道講的,大有人在。而且,他們都不是只圖標新立異的人,更不是泛泛之輩。其中的一位便是大智大德的老子。他在道德經裏,從養生談到兵法,又從兵法到養生。譬如:「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不勝。」「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犀牛,音四)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道德經》〈戒強〉第七十六、〈貴生〉第五十)其他思想家,可能分別談到養生和兵法,但是在一部作品裡同時涵蓋兩者並且前後以「道」相連的似乎只有老子。《道德經》裏談到養生的例子,前文已經提過。談到兵法的例子也不少:「古之用兵者有言將欲弱之,必固強之。」(《道德經》〈微明〉第三十六)「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配天〉第六十八)「以正治國,以奇用兵。」(〈淳風〉第五十七)「抗兵相加,哀者勝矣。」(〈玄用〉第六十九)

除了道德經以外,《黃帝內經》也是個好例子。《黃帝內經》是我國醫學的聖經。可惜在「五四運動」以後,被我國的知識分子盲目的丟進垃圾箱。現在因為受到外國科學家重視,又漸漸的被同胞們從垃圾箱裏撿回來。研究它的外國科學家,除了鼎鼎大名的李約瑟(Joseph Needham 1900 - 1995)以外,至少有以下幾位:史諾伯(Claus Schnorrenberger),魏士(Ilza Veith 1912 -2013),杜納(Roger Newman Turner 1940 -),費力滿(Felix Mann 1931 -2014)和柯普曲(Ted J. Kaptchuk 1947 - )等等博士學者。

內經的作者不是黃帝,到底是誰?已不可考。也可能有許多作者,累積他們的經驗而寫成。據說書成於戰國時代,最遲不超過東漢。在這本中華民族文化的寶藏裏,就有養生和兵法並提的議論。不過要先說明的是:廣義的養生自然包括了醫術,卻病和延年是不可分割的。

在《內經》〈靈樞逆順〉第五十五章裏,有一段講「針刺」的道理。所用的比譬就是兵法:「兵法曰無迎逢逢之氣,無擊堂堂之陣,刺法曰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漉漉之汗,無刺渾渾之脈(6)。」意思是說:不要趁病發得利害的時候用針,有如不要趁敵人氣勢旺盛的時候攻擊一樣。

附帶一提的是:「無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陣。」出自《孫子兵法》〈軍爭〉第七章。孫武寫兵法的時候,大約在公元前515年,正是春秋的末期。所以至少《內經》〈靈樞逆順〉第五十五章「無擊堂堂之陣」,不會早過春秋末期。

以上所提的兩個例子,--《道德經》和《黃帝內經》--都是屬於「文」的領域。其實,在「武」的領域裏,也有人把養生和兵法并提的。有一位兵法出眾的民族英雄就是個好例子。

戚繼光(1520-1585),不只在南方閩浙一帶抗倭有功,而且在北方蓟門保定守邊,有16年敵人無犯的紀錄。他不只能攻能守,而且能文能武。他留下兵法《紀效新書》十八卷;《練兵實紀》九卷。在《紀效新書》的自序裏,他用中藥店裏材料的豐富來比孫子兵法之變化無窮:「愚嘗讀孫武書嘆曰;兵法其藥肆(藥店)乎,用兵者,其取肆之材乎。」在《練兵實紀》的儲將通論裏,他用學習醫術來比方訓練將材:「將之于兵,殆人身之有心乎……又如醫者之于醫,先習藥性脈訣醫方,而後進之以岐伯、難經、素問(7)。故得命乎方而不拘乎方,悟於法而不泥于法……則將材成矣。」

 

兵 法

談到兵法,常聽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成語。品味這句話,它的大前提好像是說:百戰百勝乃兵法最高的目標。其實呢?最優秀傑出的兵法家並不認為如此。

有一點需要說明。中外的兵法家在立功和立言上頗不相同。外國有戰功的兵法家,很少寫書(亞歷山大、凱撒、漢尼拔、西皮屋、拿破崙、麥帥等等)。而傑出寫書的兵法家又很少帶兵立功(克勞塞維茲、約米尼、李德哈特等等)。當然,也有例外,但不多(菲德烈大帝、德薩克斯)(8)。中國立言的兵法家,大多數也實際帶兵立功,有的身份是主將(吳起等),有的身份是參謀(孫臏等)。因此從中國的兵法書去研究,比較更切實際。因為寫兵書的,多數打過大勝仗,他們真是「過來人」,絕非「旁觀者」。

對我國最優秀傑出的兵法家來說,「百戰百勝」並非最高的理想。不僅如此,「百戰百勝」根本不是一件好事;甚至連「十戰十勝」和「五戰五勝」都不是好事。總而言之,「多戰多勝」是凶惡不祥的。

孫臏是戰國時代的一位軍事天才。在桂陵之役(公元前353年)和馬陵之役(公元前341年),他當齊威王的參謀總長,把強悍好戰的魏國打得大敗,從此一蹶不振。他的兵法故事,像「圍魏救趙」、「減灶誘敵」、「智敗龐涓」等等,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民俗傳奇,不用在此多說。根據《史記》和《漢書藝文志》記載,他著有兵法,可是失傳千年。於是引起反古疑古的考據家大作文章,說孫臏沒寫兵法,又說孫武(孫臏的祖先)不存在,又說孫臏代替了孫武寫了所謂的孫子兵法。這些反古疑古的考據專家包括了顧頡剛和郭沫若(9)

1972年,真相大白。孫臏的兵法,在失傳了2,000年後出土,給反古疑古的學者們打了一大巴掌。這本奇書,讀來非常有趣。在上卷第六篇〈月戰〉裡,有一句話值得玩味:「十戰而十勝,將善而生過者也。」意思說:十戰十勝的將領,固然了不起,但是他給國家帶來的却是禍患和災難。上卷第三篇〈威王問〉,講到他最初被齊威王召見面試的情形。他們談了大半天,孫臏才出來。在外面關心等待的弟子們,都圍上來問老師:「面試的情形到底怎麼樣呀?」孫臏搖搖頭歎口氣說:「威王問九……幾知兵矣,而未達於道也。吾聞……窮兵者亡。齊三世其憂矣。」意思是說:齊王問的都是打仗的事,他的軍事頭腦不錯,但是對於最基本的自然法則,談不上有什麼瞭解。據我所知,愛打仗的沒有好下場的。恐怕三世之後,齊國會衰敗的。

後來,果然如孫臏所料:齊國在大敗魏國之後,又在公元前314年打燕國,雖然大勝,卻連鎖性的引起無窮的兵災戰禍。先有燕國的樂毅打齊國,幾乎把齊國從地圖上抹掉。然後有齊國的田單從最後的據點臨淄反攻復國。如此你爭我奪,30年下來,兩敗俱傷(10)

孫臏本人打過兩次輝煌的勝仗,建立了他在軍事歷史上不朽的地位。那兩次都是對付侵略者魏國,不得已才出兵的。他本人固然最會用兵,也最瞭解多用兵的危險和禍害。對他這位只有打勝仗紀錄的兵法家來說,多打勝仗不是好事,適可而止才是長久之道。其實這種軍事哲學,不就是「少則久,多則敗」的道理嗎?

吳起也是一位戰國時代的軍事天才,比孫臏早大約半個世紀(公元前430- 381年)。他給魏文侯帶兵,大戰七十六次,全勝六十四次,其餘十二次不分勝負。吳起也跟孫臏一樣,最會打仗,也最瞭解打仗的禍害。在吳起寫的兵法裡,在第一章〈圖國〉之中,就出現一段意義深遠的話:「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霸,二勝者王,一勝者帝,是以數勝得天下者稀,以亡者眾。」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和各國作戰謀求統一天下,五戰五勝國家就會有災難了;四勝呢?國家元氣大傷;三勝呢?可以稱霸;兩勝呢?開展了王者的局面;一勝呢?奠下帝業的基礎,而且成立一個朝代。連續打很多勝仗而統一各國的例子很少,因為如此一來,死的人太多了。

這段話初看好像很荒謬。再想想,它的確有道理。美國開國的獨立戰爭就是一個好例子。那時候,華盛頓將軍,屢戰屢敗,於是儘量避免和強盛的英軍正面衝突。革命軍偶爾有小規模的突擊勝利,但是大局是很艱苦的。華盛頓將軍一直在劣勢下苦撐。最後,在178110月的約克城(Yorktown)之役,華盛頓和法國援軍會合,大敗英軍。於1019日,英軍主帥康瓦利(Cornwallis)投降。這才奠下開國的基礎。我國古代的武王伐纣,也是主要靠牧野之戰(公元前1123年),一次決定性的勝利,奠下周朝八百年的基礎。我國近代有國父孫中山革命,失敗了十次,全靠第十一次成功,才推翻帝制,建立民國。中外歷史上,其他類似的例子很多。反過來看,連戰連勝的英雄,很多在最後一敗塗地。我國的楚霸王項羽,西方的漢尼拔、拿破崙等等,都是如此。吳起的話不是隨便說的,初看似乎是驚人之論,其實很有道理。

類似的話,管仲也說過。管仲協助齊桓公一匡天下,九會諸侯。他是一個經過實際考驗的政治家,也是個立功立言的兵法家。管仲就說過:「至善不戰,其次一之。」(《管子》〈幼官〉第八)意思是說:最高的戰略是不打就解決了,其次是打一次而已。為什麼呢?打仗太多,士氣就衰落了,勝利太多,領袖就驕傲了。自大的領袖率領疲憊的人民,國家就危險了。(〈幼官〉:「數戰則士疲,數勝則君驕,驕君使疲民,則國危。」)

在兵法上談到「少則久,多則敗」的哲學,管仲也不例外,或許有人會問:我國兵聖孫武呢?他對這一點又是如何的看法?孫武不是在《孫子兵法》裡講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這句話的語氣不是把「百戰百勝」當作兵法最高的目標嗎?

其實,這句話在孫子兵法裡並不存在。在孫子兵法第三篇〈謀攻〉裏,有兩句話:「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殆」是「不會錯到那裏去」。「百戰不殆」和「百戰百勝」是兩回事(11)。可以說,「少久多敗」的哲學在孫子兵法中雖然沒有一字一字的明確點到,其實是暗中包含著。

以上所提的我國兵法家,都是立功立言,最優秀傑出的榜樣。他們的時代雖然略有不同,他們對於「少久多敗」的觀念是一致的。西洋兵法家裏,很少有一方面實際打勝仗,又一方面留有兵法文字傳世的。菲德烈大帝是個例外。他的勝仗打得漂亮,多數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敗仗也有,不多。他留有《戰爭藝術》等著作傳世(12)。在他的文字裏,不一定找得到「少久多敗」的理論,因為他寫的主要是戰術的運用,而不是戰略的基本原則。但是在他的行動運轉之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少久多敗」的哲學。例如在1741年,他帶了6萬的軍隊,對付只有兩萬5的敵人;敵人不只兵力不及他的一半,而且已經被擊敗過;可是他按兵不攻(13)。「多戰多勝」對於他來說,不是件好事。適可而止,才是長久之道。菲德烈大帝奠下了德意志民族建國的基礎,續而稱霸於歐陸兩世紀之久。然而他並沒有百戰百勝。可說是:「五戰三勝者霸」。用這句吳起的話來形容他,大概不會太離譜。

 

結 語

養生和兵法,是兩回不相關的事。不僅如此,他們的性質幾乎處處相反:一個講究緩慢從容,另一個要求敏捷迅速;一個順從自然,另一個注重人為;一個吉祥,另一個凶煞。可是在「少久多敗」的原則上,他們卻是一致的。正是:

多多不益善,

少少却平安,

養生或兵法,

道理還一般。

大智大德的老子說過:有一樣東西是先天地而生的,獨立而不改的,而且無所不在的(即「可以為天下母」),叫作「道」。無智無德的筆者,不禁揣測:或許「少久多敗」也是「道」的一部份吧!

 

後記(林中斌 2006830):冷戰結束後美國成了超級強權。但是小布希總統在連續出兵阿富汗(2001年)和伊拉克(2003年)之後,國力優勢不再。除了死亡美軍人數繼續攀升以外,貿易和預算赤字仍在惡化,20059月的颶風 (Rita & Maria)災難尚無法恢復。根據2005919CNN/USA Today/Gallup民調,美國人支持攻伊的比例已降到 32%,也就是當年詹森總統打越戰時最低的民調。恐怕小布希遲早會從伊拉克撤兵,否則二零零八年大選將換民主黨入主白宮,然後撤兵。美國地位和國力從此下滑,應了「少久多敗」的法則。

 

華福德博士最近過世,享年79。有人開始質疑他的理論:為什麼他沒有活到一百二十歲?他的理論適用於老鼠,沒錯;也適用於人嗎?人長壽的因素有三:遺傳、環境、飲食。其中以遺傳為最重要,飲食只是其中一部份。2005年美國科學家發現華福德的吃法雖不能證明可大幅延長人的壽命,但至少可減少胸腺癌症等的機率。限制熱量但營養充分的吃法目前仍然受到重視,有許多機構包括Calorie Restriction Society持續在研究中。

 

腳註

 

1. 這是1984年展示在華府國家植物園(National Arboretum, Washington D.C.)的盆栽。

2. 另一說,來自高山石壁夾縫之中。參考《大英百科全書》Encyclopedia Britannica, V., 1980, p.151

3. George F. Hull, Bonsai For Americans.  Knopf Doubleday Publishing Group 1964.

4.  Roy Walford, Maximun Life Span. W.W.Norton and Avon, reprint edition 1989.

5. Paavo Airola, Worldwide Secrets for Staying Young. McGraw-Hill Contemporary; 6th ed. Edition, 1984

6. 《黃帝內經素問》台北:文光圖書有限公司,1977. 348

7. 岐伯是黃帝的老師。難經是《黃帝八十一難經》簡稱。素問是《黃帝內經》的一部份。

8.The Instruction of Frederick the Great for his Generals 1747. translated by Brig. General Thomas Phillips pp. 301 - 400; Maurice de Saxe (1696-1750), translated by Brig. General Thomas Phillips. Reveries on the Art of War pp. 177 – 300  in Roots of Strategy (Harrisburg, Pensylvania, 1944)

9.  Samuel Griffith, Sun Tzu: The Art of War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3. pp. 11&12.

10. 徐培根、魏汝霖,《孫臏兵法注釋》黎明文化事業公司 1977年,頁14

11.高一飛, 〈小考証〉《中國時報》 1984109, 19.

12. Frederick the Great on the Art of War, ed. Jay Luvaas, (New York: Da Cado Press,1966).

13. Edward Mead Earl, ed. Makers of Modern StrategyMilitary Thought from Machiavelli to Hitler.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3) p.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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