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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經外制台 內外有別

20080101 財訊

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林中斌

 

兩岸的戰場在國際,主要方式是外交。因此,如果台灣要因應北京的挑戰,卻將主要戰場放在海峽,重點放在軍事,對我們不一定有利。如果我們把戰場放在國內,利弊如何更是問題。

 

二○○七年十一月廿六日,法國總統薩科奇訪問北京收到諸項厚禮,於是表示:「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五年十月二十五日,中國與塞內加爾建交,塞國宣稱「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些講法頗特別。北京的「一個中國」原則早已多次修改(見表),而他們似乎憨然不知。最先,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五日《人民日報》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台灣開放探親之後,很多人去了對岸,表達對這種說法的反感。於是,北京在九六年試射飛彈兩個月之後,把「中國是唯一合法政府」改成「中國主權與領土的完整不容分割」。

 

第二次修改是在二○○○年陳水扁當選總統,劇烈震撼北京之後。經過五個多月的沉寂,北京接見媒體時,從副總理錢其琛的嘴裡,將「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的說法,修成「大陸和台灣同屬於一個中國」。

 

○五年一月二十八日,中共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在「江八點」十週年紀念會上又做兩點改變。第一點很少人注意,那就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的說法沒出現。他同時加了一條「兩岸尚未統一」。北京的考慮有二。一要回應台灣長期的不滿。中共過去一直堅持中華民國從一九四九年之後便消失了,台灣人民認為那是「鴨霸」式的漠視事實。二來,中共也逐漸體認,如果一直說中華民國不存在,等於幫助台獨提供「台灣共和國」的正當性,那還不如默認中華民國的存在。

 

之後,北京在對台發言時,只回歸到二○○○年版本。但是○五年跟塞內加爾建交,又由塞國口中重申一九五四年緊縮的說法。今年法國總統到北京訪問,顯然也是因為北京的授意,重提五四年的版本。這與我們目前聽到北京對台緩和的語調成強烈對比。

 

何謂對比?○七年八月一日中共建軍節之前,台灣方面猜測:由於我們大力推動「入聯公投」,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對強悍的解放軍講話不能示弱,對台灣絕不手軟,否則鎮不住。可是八月一日胡錦濤對台一個字都沒提。第二次則是○七年十月初,台灣方面推斷北京十七大時對台「入聯公投」一定會講重話。一位數十年研究大陸問題的先進在十月一日警告,「兩岸情勢嚴峻」,胡錦濤對台灣入聯公投「十七大會有更清楚的表態」。《紐約時報》發行的《國際先驅論壇報》記者Joseph Kahn,依據十七大前多維網透露的九個政治局常委名單,在十月六日也做出胡錦濤在黨內權力不穩,可能對台動用武力的推測。事後發展證明這些看法錯誤。胡錦濤在十七大講演裡面完全沒有提到「入聯公投」。同時,胡還取掉十六大報告裡「反對任何製造『台灣獨立』、『兩個中國』、『一中一台』言行」的文字。可以看出,近來北京在直接對台時,表現自我克制,儘管在國際上它的做法剛好相反。

 

北京對台自我克制的案例還包括:一,○七年九月十二日紀德艦操演時我海軍軍官透露,近來在台海不見共軍軍艦,連海測船都沒影了。二,一位港澳消息靈通人士最近指出,解放軍福建軍區已經對東山島駐軍進行政治教育,強調無論任何情形發生,不准對台開第一槍。我回想,最近幾年,已不再聽到中共曾在九九年提了七十多次的「不放棄對台用武」。在凡此種種台灣能直接感受到的場合,中共極力收斂。

 

北京在國際上則不然。○七年九月在澳洲的APEC會議上,胡錦濤與小布希會面後,提到美國反對台灣「改變現狀」。中國外長楊潔箎十月廿六日和美國國務卿萊斯見面,也呼籲美國以實際行動阻擋入聯公投。十二月六日,胡錦濤和小布希熱線通話的時候,又再度強調台灣問題。這些都是中共經過國際場合,以間接的方式,加大對台壓力的實例。結果之一是:從八月底至十二月初,美方官員包括萊斯八次公開批評我「入聯公投」。

 

某歐盟官員十一月卅日對我透露,最近三年,北京官員到歐洲做對台工作不但人次增加,力度也提高了。此外,中共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主任陳雲林從○三年之後每年訪美一次,今年三度訪問華府。還有一個對比,雖然東山島的演習從○四年規模減小,○五年後停止,但是在海峽以外的地方仍然進行攻台的演習。這是北京「經外(國際)制台、『內』外有別」的手法(他們單方面主觀的將台灣劃歸為「內」,台灣當然不接受)。

 

台灣應該瞭解:中共對「入聯公投」的反應有兩面。他們為了怕引起台灣人民的反彈,反而幫助他們不喜歡的人當選,在直接對台的時候,自我克制。可是間接對台灣時,則相反。其次,我們應該體認:兩岸現在的戰場已經超越海峽,主要的戰鬥已超越軍事。兩岸的戰場在國際,主要方式是外交。因此,如果台灣要因應北京的挑戰,卻將主要戰場放在海峽,重點放在軍事,對我們不一定有利。如果我們把戰場放在國內,利弊如何更是問題。

 

此外,也因為台灣在國際政治上被壓縮,所以我們採取的方式一定要超政治:鎖定重要的非邦交大國,透過學術、環保、醫療、宗教、影藝等等議題,進入他們人民的心坎,爭取瞭解、同情和支持。如果我們用傳統政治的方法,正面攻堅,不但消耗大,收穫小,若不慎招搖,甚至還會損害我與大國默契下既有的權益。(紀淑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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